一台“时光机”，带你重拾儿时记忆。走进位于盐城东台市天仙缘步行街的草市街大粮仓西溪概念集市店，泛黄的搪瓷杯、老旧的钟表、翻卷的杂志等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物品呈现在眼前。另一边，干脆面、无花果丝等童年的味道塞满了竹筐，一坛坛非遗陈皮酒，散发着东台独特的老味道，墙面上的黑板报装饰画还是曾经的模样，将游客带回“旧时光”。
近日，天仙缘步行街和南京市熙南里、无锡市梅里古镇等7条年客流量300万人次以上的步行街，入选江苏省商务厅公布的第二批“江苏省示范步行街”。步行街是城市商业和服务业高度集聚的区域，是满足居民消费的重要场所，也是展示城市形象的重要窗口，更是当下促消费、扩内需的重要载体。截至目前，江苏共计22条省级示范步行街。入选示范步行街是否名实相符？在局部消费滞胀背景下，步行街出路在哪？记者进行了调查。
双向奔赴，街区助力小店“流量”变“留量”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12月2日，南京熙南里步行街迎来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段。这里是古风雅韵与现代时尚完美融合的历史文化街区，不仅有金陵传统的文化盛宴，还藏有许多各具特色的“宝藏小店”。
在熙南里巷口的深处，记者被一家复古相机店吸引，店铺内聚集2000多台相机。“时尚密码”的CCD相机、“多巴胺风”的联名款拍立得、承载童年回忆的胶卷相机……成为街区的“流量密码”。
“以前数码产品主要聚集在珠江路一带，后来，传统销售模式呈弱化趋势。在近来的社交平台上，这些历经技术更迭被淘汰的复古相机重新走红，一跃成为年轻人口中复古时尚的代名词。”环龙相机主理人孙公甫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台CCD相机向记者展示。“现在年轻人追求照片的氛围感，以及‘Z世代’从小生长在‘高清晰度’的世界里，对‘风格化’的照片充满好奇等都是CCD相机成为时尚单品的重要原因。”他说，店里现有的CCD相机都是精心挑选收来的二手品库存，质量和成品都是首选要素，希望能给顾客带来更好的体验感。
下午5点左右，在记者与孙公甫交流过程中，时不时有顾客询问相机的价格。记者注意到，店内有很多妆容精致的女孩在拍照，店员会帮顾客拍照上传至其手机上看照片效果。“在卖相机的过程中，我们又根据客户需求开发出帮拍服务，每张照片按尺寸大小收费，价格10元至30元不等。以前相纸是按盒卖，现在是按张卖，一个周末能拍到200多张。”孙公甫说，“以前的经营模式都是把相机放在盒子里，消费者既看不到实物，也没办法感受自己到底适合哪款相机的出片效果。进店体验后再买相机，不仅增强了消费者的购买意愿，也能够给我们店里带来新的面孔，口碑也慢慢传开了。现在店内企业微信好友约5000人，接待的顾客最远来自香港。”
小店如何“流量”变“留量”？孙公甫认为店铺选址适当尤为重要，“地利”能吸引大量顾客。“之前想把店铺开在老门东，考察过后觉得那里虽然人流量很大，但特色小吃偏多。我还是想把复古相机放在文化街区里，摄影艺术和街区文化两者相辅相成。”孙公甫说，下一步，计划在熙南里街区开一家相机摄影博物馆，展示老相机以及它们的相关工艺，向参观者讲述胶片和传统工艺的艺术价值。同时，定期举办各类摄影艺术展览、分享会及科普讲座，让老百姓在“家门口”感受人文艺术之美。
“文化是熙南里步行街的魂，商圈的商业与文化场馆、街区所承载的南京文化形成一个整体。”朝天宫商户自治协会秘书长崔洁说，以“一路、两街、十三巷”为基本脉络，目前共有商户135家，涵盖民宿、书店、文化展示、咖啡、文创零售等丰富业态，可满足消费者多元需求。同时，将烟火气浓、文化味足的“小街巷”打造成培育新消费的优秀空间载体，以节日IP为抓手，探索非遗活化利用下的市场转化。此外，街区为一批非遗传承人提供活动场所，将传统节日与商业消费有机融合，推出笪桥灯市、六潮雅集、熙南有戏等多个项目，构建商文旅多产业多领域融合互通的休闲消费体系，适应创新变革，不断焕发新的活力。
全面升级，打造商文旅休闲综合体
11月25日晚，南京夫子庙步行街人头攒动，市民、游客前来这里休闲消费，感受浓浓人间烟火气。今年上半年，南京夫子庙商圈，节假日期间夜间交易额增长高达66.4%。秦淮区接待游客量3514.25万人次，实现旅游业总收入450多亿元。
全国来看，不少商业步行街已成为城市的名片，乃至一个城市的对外形象窗口和会客厅，是城市地域性历史文化、特色购物、休闲旅游的商业与文化地标，更是一个城市运作、运营和运转的点睛之笔，以及一个城市繁荣的象征。
记者了解到，今天的商业步行街，原来的商业功能已出现严重退化。商业步行街如要生存发展，必须从功能、业态、空间、服务、体验等诸多方面进行功能化升级、休闲化升级、场景化升级、夜态化升级和数字化升级。
中国城市科学规划设计研究院旅游总规划师马牧青认为，功能方面，需要附加文化、娱乐、休闲等，植入“吃住行游购娱”旅游全要素；内容方面，需要融入地域化“风貌、风物、风味、风俗、风情”产品、场景和活动；空间层面，适当增加休闲娱乐空间，并进行立体化、互通性改造；时间层面，重点搞好夜经济，以及活化夜经济的数字化环境与背景。最终使商业步行街升级为商业风物街、美食风味街、建筑风貌街、地域风俗街和文化风情街的“五街”商文旅休闲综合体。
天仙缘步行街位于东台西溪天仙缘景区内，由逅海酒吧街、草市街、犁木街和汉朝街等组成。“建设初期，团队赴长沙文和友学习，并结合东台市井文化特色，将大粮仓小吃的烟火味和曾经儿时的记忆串联起来，呈现出符合本地特色的烟火气。”西溪景区运营公司主管童欣说，集市店是特色文化消费的大胆尝试与探索，将电影美术置景与传统的售卖方式相结合，以情景为背景，以服务为舞台，以商品为道具，通过环境、氛围的营造，使消费者在购买过程中同时感受到“情感共振”，激发消费欲望，促进产品销售。
“在这里，游客不仅仅是一个消费者，更是东台文化的体验者。”童欣说，景区内设有江苏省首部超现实飞天仙幻实景秀——《天仙缘》，自2020年国庆公演以来，已演出600余场，观演人次超50万。目前，天仙缘步行街入驻各类商户和影视公司302家。近三年年均吸引客流超300万人次。截至2023年10月，接待游客达289万人次，实现主营业务收入20.17亿元，同比分别增长16%和18%。
从“街”到“商业街”，到“商业步行街”，再到“商文旅综合体”，功能不断升级的背后，是一个从“购物”到“休闲购物、享受生活”，再到“旅游购物、生活体验”的变迁过程。
童欣表示，商业步行街将不存在明显节点，客流量相对稳定，节假日会出现激增，景区夜间消费是亮点。平时和白天以团队为主，散客为辅，节假日期间散客为主，团队为辅，景区常态化开展与本地文化或季节、节日特点相关的活动，无论淡旺季都加强员工培训，提高服务质量，提升游客满意度，推出住宿、餐饮、门票相关优惠套餐，不断创新和优化营销策略和服务质量。
做好特色，避免“千街一面”
街区内部道路较为狭窄、垃圾堆放无人清理、店铺张贴“旺铺招租”信息……原先人气旺盛的南通市名都广场商业步行街，如今正在经历一波闭店潮。
名都广场商业步行街位于南大街商圈核心位置，是南通市中心老牌步行街。有店主透露，广场外街门面关铺率很高，尤其是服装店，一家接着一家倒闭，唯一生意还不错的只有面包店。内街道路多处破损、坑洼，垃圾无人清理，就连银行也已搬迁。“现在来店里消费的基本都是老客户，勉强支撑门面，没精力也没心思去营销吸揽新客户。”
“目前，商业步行街发展情况可以说是喜忧参半。”马牧青说，喜的是一部分商业步行街功能转型较早、较快，早已不是单纯的商业步行街，而是商文旅休闲综合体。这些商业步行街包括传统的历史文化街区，如南京夫子庙、北京王府井、上海南京路、香港铜锣湾、成都春熙路等，也有新建文化休闲街区，如西安大唐不夜城。但是，大部分商业步行街运营状况堪忧，有人流量、缺消费量是一个常态。随着电商行业的迅猛发展，给传统商业街区的商铺经营模式带来了巨大冲击，许多商铺空置率居高不下。
商业步行街如何突破当下困境？马牧青认为，传统商业步行街当以突出地域文化为主，新建时尚化商业街可以植入外来文化。两种类型的商业步行街都应提炼并强化一个IP，并由此形成文化和商业地标性建筑、代表性美食风味以及休闲娱乐产品、活动等。“基于当下全国范围内的建筑风貌越来越雷同的现象，建筑已经不再是独一无二的景观，商业步行街最吸引外地人的应该是人文性场景，而场景的载体应该是步行街诸多的微景点。”
一条平江路，半个姑苏城。平江路如一颗明珠，镶嵌在苏州的城市中心。“我觉得平江路步行街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它既有旅游消费的部分，又保留了当地居民生活的部分，两个方面融合得很好。”游客丁雯告诉记者，在平江路，既有自己感兴趣的吃喝玩乐、打卡拍照的商铺，也能看到和体验当地人在苏州的普通生活。比如，看到有居民从古井里吊水出来使用，早上也能在旁边的小巷子里和居民一起吃居民自家开的小店做的早点。
“商业步行街区需要兼顾当地人的休闲与外地人的旅游。”马牧青说，旅游是体验异地化、异质性生活，而商业步行街最能反映一个城市的人间烟火与市井风情，因此，当地人的商业、休闲、娱乐生活是一个商业步行街繁荣的基础和灵魂，旅游则是水到渠成的。“建议商业步行街不要直接奔着旅游去，做好自己的特色和文化，外地人自然就来了。”
打造特色街区，避免“千街一面”，在改造提升中保留最本真的味道。据悉，自2018年商务部启动实施步行街改造提升工作以来，江苏已创成1条“全国示范步行街”、培育认定15条“江苏省示范步行街”、指导支持15条步行街正在开展示范创建。“建设高品位步行街，有利于繁荣城市经济，带动城市发展。”省商务厅流通业发展处副处长刘辉表示，下一步，江苏将借鉴上海等地“人民城市”理念，鼓励基层创新街区特色外摆设施。同时，依托江苏省步行街联盟，发挥示范步行街的引领带动作用，鼓励各街区在店外经营方面交流经验做法、分享优质资源，让更多街区规范健康开展店外经营。此外，鼓励有条件的街区找准定位，推动商文旅融合发展，将地方特色产业、地域历史文化、旅游购物消费相融合，使步行街发展既满足人民群众美好生活的需求，又能体现地方特色和时尚、潮流、国际范。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田墨池 洪叶 梅剑飞
